一六 永远的记忆
当时救护队把周炳和其他受伤的人一道送进了医院,不久,医生们把他救醒过来,又把他送了回家。那天晚上,他就发起高烧,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说胡话,不省人事。第二天,烧得更加厉害,既不吃,又不喝,只是似睡非睡的,时不时大声叫嚷,把床板蹬踏得通通地响。他叫嚷起来的时候,又像和人打架,又像痛楚呻唤,听不清说些什么,只有他妈妈周杨氏约莫猜出来有几声是叫唤区桃的名字。周家的远近亲戚,周炳的南关和西门的朋友,还有几个小学和中学的同学,都来看他的病。他舅舅杨志朴大夫来给他诊过脉,说是怒火伤肝,外感风寒,痰迷心窍。周榕给他抓了药,烧好了,给他灌了下去,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效验。一连吃了几天药,到第五天的早上,他的神志才清醒过来了,喝了点米汤,就要他二哥给他找出那张区桃的小照片。周榕把区桃的小照片给了他之后,他就把脸拧到里边,对着那张照片淌眼洎。周榕连忙把这种情形告诉了周铁、周杨氏和周泉,大家去看他,见他清醒过来,都在心里面暗自欢喜。
何家的丫头胡杏听说周炳清醒过来了,立刻跑过来看他。她走到神楼底门口,见他朝里躺着,不敢走近床前,只挨着趟门轻轻叫了一声:“炳哥!”
周炳听见叫唤,知道是她,连忙抹干眼泪,翻身朝外,对她说道:“多谢你,小杏子。我好了一些了。你好么?柳姐姐来看过你么?”胡杏听见他问,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,只是簌簌地掉着眼泪,哭了一会儿,听见何胡氏在那边叫她,又赶快跑回去了。不久,隔壁陈家的四位表姐妹一道来看他。陈文英抓住他的手说:“炳表弟,愿上帝保佑你!阿桃是无辜的,愿她的灵魂早进天国!”陈文娣也站在床前安慰他道:“阿炳,达观一些吧。人死不能复生,多想也是无益的了。”陈文婕坐在他的床沿,用手在他的天堂上摸了半天,才用一种富于感情的声调说:“好好保重自己!阿桃是为国牺牲的,她死得可惜,可也死得光荣。”周炳没有答话,只是在枕头上微微点头,表示感激她们的好意。陈文英、陈文娣、陈文婕三个人在神楼底站了一会儿,又到周杨氏的后房里站了一会儿,就回去了。陈文婷独自一个留在神楼底,坐在周炳床前的一张凳子上,陪着他闲聊。她低着头,眼圈红红地说道: